大话西游25座怎么样（大话西游全部插曲）

原副标题：一场“射雕”式的押送

口述：李少峥 陕西省成都市中国公安部支队一支队教导员

整理：里韦

新冠肺炎疫情袭来的那个春天，是我最后一场在拘留所看见吉龙德。吉龙德穿戴着全套的防护装备，像个能走动的雪人。除了护盾后面一双焦虑的眼睛，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他了。

第一场见他，是在四川。他涉嫌犯罪行为集团，我去押送他回来。

2019年11月的一天，四川省楚雄白族自治州澧阳县检察院打来电话号码，说他们抓了个源自成都的犯罪行为集团嫌犯。从这人车一来里，查出了两公斤可卡因。对方说：“唉，他们这边正在过州节，安保任务很重。要不，我把人带回去？”

楚雄的州节，其实就是楚雄白族自治州的成立纪念日，每年的11月22日。对于当地人来说，这不过个大日子，会有很多庆祝活动的。犯罪行为嫌犯姓杜，六十出头。平台上一查，呵，四次犯罪行为集团的前科。支队领导一商量，决定让我带俩交警去四川出趟差，把那个吉龙德给带回来。因为业务支队的交警都在忙案子，人拉不开，跟着我出差的俩交警，两个源自梅西县，两个源自政秘科。加上我，他们三副眼镜儿。

下飞机，赶往澧阳县，天都黑了。第二天一早，对接组织工作，提取抓人、讯问视频，接收须要转交的各种确凿证据材料，我才看见那辆藏可卡因的汽车。本来，他们打算开上此车车，把吉龙德直接拉回成都。可一看见车，我傻眼了：这是台市面上已经很难看见的长安捷达，算得上古董了，也不知吉龙德从哪儿买来这么个二手车。他们小周仨，加上要押送的吉龙德，带上行李箱，无论如何根本无法挤到此车车上。怎么办呢？此车车不过关键确凿证据，必须带回成都。唯一的办法，就是把它先装运了。

把车开到楚雄，联络到装运子公司，颇费周章，才将那个大物件寄走。然后，赶回澧阳县。第三天，把吉龙德从拘留所提出来，押着他去国际机场。吉龙德瘦小枯干，海拔也就一米六。从体力上讲，他不具备多大威慑力。却没想到，下午3点，赶往楚雄国际机场，咱国际机场公安部门却不让登机。

撞着鬼了！他们有所带证的，凭什么不能上飞机呢？我急赤白脸地跟咱喊。咱倒没跟我吵，而是把两个小册子拿给我看。原来，白纸黑字，民航检察院有规定，所带一名犯罪行为嫌犯，须要3个人。我说，那他们不就是3个交警吗？咱又说，没错，但还少了两个人。原来，所带可卡因，另外还须要两个交警。

规定是死的，可人是活的嘛。就不能通融呵呵？他们软话就说了一河滩，咱却说啥也不肯违规放行。没办法，我一声叹息，只好气哼哼地退掉机票。这期间，我瞅了两眼吉龙德。吉龙德老老实实跟俩交警站在一边，面无表情，就像件行李箱那样。

用智能手机查了呵呵大巴的情况，有趟楚雄到贵阳的动车，还赶得上。他们赶紧打辆的士，往楚雄高速铁路站赶。在高速铁路站，让两位同事看着人，我用智能手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，骑行10分钟，赶往楚雄市检察院的两个警用装备门店，花180元，买了一副项圈。这地方，是我在的士上打听到的。顺便说呵呵，澧阳县检察院转交的那两公斤可卡因，自始至终都在我的双肩背包里。连在大巴上上厕所、睡觉，都货不离身。这东西太关键了，万一丢了，不得了。

项圈，是为所带吉龙德上大巴时预备的。只要上了车，在两个封闭的环境里，有手铐就足够了。后来，从贵阳回成都的高速铁路，又在成都倒车。上车、下车，有这副项圈，他们踏实多了。

在楚雄国际机场时，我想起公安部门大学一位老师，好像就在贵阳铁路公安部门上组织工作。翻腾出电话号码一联络，老师先骂我，到了四川，也不事先联络。毕业多年，老师组织工作已经调动，但毕竟人头熟。他帮我查到了地铁站公安部门分局的电话号码，并且跟咱打好了招呼。我电话号码再打过去，地铁站公安部门分局负责人就如实相告：“我转作他们的侦查区，这没问题。不过，人得我他们看。他们值班的人手少，实在没那个精力。”

“好好好，已经很感谢了。他们他们看人！”我连声称谢，还真不是客气。要是没这么个侦查区转作，贵阳这一夜，他们该咋混呀！

在地铁站公安部门分局旁边一餐饮业，他们开了一间房。本来，计划3个人轮流去睡一会儿。侦查区那边，有俩交警看人就行了。不过，因为心里有事，我一分钟也不想睡；他俩也和我那样，睡不着。最后，只有一位回房间洗了个澡，那哥们儿有点洁癖。就这样，他们小周仨都在侦查区坐到了天明。

高速铁路从贵阳发车，他们总算又松了一口气。除去了项圈，吉龙德也像条被重新放入水中的鱼，摇头摆尾，活过来了。他开始像个复读机那样，嘴巴叨叨个时不时：“唉，我是被冤的。我是到四川买玉的，那可卡因是别人藏在我车上的，我根本都不知道哇。”吉龙德是昌吉子公司的子弟，说广州话。昌吉子公司在莲湖区，是上世纪五十年代苏联人帮助建起来的两个大型国有企业，下面有十几个工厂。职工源自全国各地，南腔北调；但所有子弟学校上学的孩子们，却都说广州话。和许多大国有企业那样，昌吉子公司自成一体，不光有他们的学校，除了他们的医院、俱乐部，当然除了福利区。其实，那个小社会里的广州话，外人还是听得出来的，有些口音的。

离开成都时，吉龙德确实跟所有人都说，他是去四川买玉的。到四川，他的第一站是德宏。快到边境的时候，有两个多小时，他离开大路，走了没有监控的小路，并且拐进过一家小修车厂。可卡因交易，应该就在此间完成的。可卡因是放在车一来里的，他他们可根本无法徒手将车内的装饰板拆下、再安回去的。

“我的卡里除了十几万块钱呢。要不，我把钱给我一取，我把我放了得了！”路上，像《射雕》里唐僧，吉龙德小嘴时不时，还曾试图说服他们接受他的贿赂呢。

“哎，你不是说你是冤的嘛，怎么要给他们钱呢？”我故作诧异，逗他。

吉龙德心理素质超好，把天聊死了，才不怕。这不，他又转换了话题：“我可以给我提供线索，让我立功，信不信？”接下来，他就说到些张三、李四、王二麻子，都是些道儿上犯罪行为集团的事，听着都挺热闹、悬乎。

说实话，他们的目的，就是安安生生把他押送回成都。一路上，就得哄着他。想吃水果，他点哪种，就给他买哪种；想吃肯德基，哪怕他们他们吃碗米线，照样满足他。在成都站中转时，我其实早看出来，老头儿想吃肯德基是假，想去肯德基、往人多的地方钻，才是真。尽管戴着项圈、手铐，老家伙照样在寻找脱逃的机会。他很清楚，回到成都，等待他的，将是什么样的下场。

高速铁路终于停靠在了成都北站。他们一大帮同事早早就等在了站台上，警车也开进了月台。一见这阵势，吉龙德吓得不轻，腿都软了，硬是被架上车的。警车闪着警灯，直接开到了绕城高速东南角的刑侦局技术处。那边，早架好了摄像机。我从背包里取出那两公斤可卡因，交给技术人员。技术员当场提取内包装纸上的指纹和生物检材，并且给可卡因称重、化验。全程，都在吉龙德眼皮底下进行的。技术员解开内包装时，吉龙德像触了电那样，就是一哆嗦。他闭着眼睛，像根面条，就往椅子下面出溜。

“吉龙德，别紧张，咱有药呢。”我熟门熟路地从包里摸出一盒阿托伐他汀钙片来：“不过，咱这药晚上11点才吃，现在吃是不是有点早？”

一听这话，吉龙德就睁开眼，狠狠地白了我一眼。那眼光，绝对是嗔怒中夹杂着吃惊。他肯定没想到，我怎么连他几点吃药、吃啥药都清楚啊。

吉龙德有心脏病不假，但并不严重。他有个姘头，对他挺好，知冷知热的。姘头微信里常常叮嘱他，不要忘了吃阿托伐他汀钙片，防止血液形成斑块。您问我怎么知道的？嗨，一路上，我不能白翻咱吉龙德的智能手机嘛。

“这下，我完了！”吉龙德摇着头，一声哀叹。

既然知道这么个结果，你为啥还要再干这事儿呢？我马上问吉龙德。尽管48小时没睡觉，疲劳至极，可一听吉龙德这话，我还是来了精神。

“唉，这恐怕就是人性吧。”吉龙德的口气听起来，可不像个毒贩，像苏格拉底。

这就说到我在拘留所里最后一场见吉龙德。一看见我，吉龙德就像捞到根稻草，冲我嚷嚷：

“我跟我说了，有人借了我的车，我怎么不去查呢？”

“你说的都是假名字，还没有联络方式，你让他们怎么查呢？”一听我这话，吉龙德不说车的事儿，改为再次强调他此行的目的：

“我到四川，是买玉去了。我不信，可以问某某、除了某某某，他们都知道。”

“你车上没有一块玉，也没有一张买玉的发票。你说，除了你从成都出发时就戴在手上的那只玉扳指，你哪儿除了玉？”我又把吉龙德问得没词儿了。

吉龙德认为，他的罪，最轻也得判无期，这是他一路上的心病。后来，法院判了他死刑。估计为这次四川“买玉”，吉龙德要把肠子都悔青了。

唉，像吉龙德这么絮絮叨叨的两个人，怎么能不想活呀！

漫画/高岳

（法治日报）